30.4%北大新生厌恶学习，只因得了“空心病”

北京大学副教授、临床心理学博士

主治精神科医师、主任医师

北京大学心理健康教育咨询中心副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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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成都四十九中一名16岁高二学生的死亡事件频频上热搜。 由于该学生母亲在微博中提到“关键监控录像丢失”，引发舆论质疑。

12日凌晨，警方终于调取了全部监控录像。 视频显示，惨死前，男同学曾多次用疑似刀割伤左手腕，低头摇头，心情郁闷。

监控记录还原成都九中学生小林坠亡前的活动（来源：四川观新闻）

学校主任告诉记者，小林现在高二，成绩优秀。 他有望通过一级高考。 学校的心理评估结果也显示，他“心理健康状况良好”。

但警方发现，在他与朋友的聊天记录中，他一直有自嘲、自我否定的倾向，并且有忧虑的倾向。 他甚至在聊天中写道，“日日思念49中楼，一跃解千忧”。

近年来，中小学生心理问题呈上升趋势。 虽然有的学校开设了心理健康课程，但针对性不强，效果不佳。 与此事件类似的自杀、自残等悲剧接连发生。

这让大家不禁要问：这个时代的孩子们怎么了？ 为什么优秀的孩子总是自杀？ 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走上了绝路？

今天我们就跟大家分享北大心理医生在高校的心理咨询经验，希望能为您解开关于孩子心理健康问题的谜团。

01

30.4%的北大新生讨厌学习

就因为“空心病”？

我在一所大学工作，是一名精神病学家和学校心理咨询，拥有临床心理学博士学位。 除了为高校学生提供咨询服务外，我非常重要的工作就是自杀预防和危机干预。 所以我接下来的话题可能有点沉重。

这是我遇到过的一个案例。 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凭借他的聪明才智、性格以及为人处事的情商，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科学家或学者。 但我们和他的父母以及他所有的老师一起努力了四年，但最终还是没能让他真正好起来。

这三四年来，我经历过很多这样的案例，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这让我想起了一个词，叫“空心病”。

“空洞病”是什么意思？ 我征得了一些典型案例来访者的同意，并向大家宣读了他们写给我听的一些话：

我感觉自己就像在一座四分五裂的岛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会得到什么样的东西，时不时感到恐惧。 这19年，我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也从来没有活过。

一名高考状元在自杀未遂后如此说道。

“好好学习、好好工作是基本要求。如果我好好学习，但工作不够好，我就无法生存。但并不意味着我能因为好好学习、工作而幸福”好吧，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活下去，我总是担心自己不满足，总是想在各方面做得更好，但这样的生活似乎没有尽头。”

这是另一位同学的描述。 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很多：

“我的世界是一片充满雾气的草坪。草坪上有一口井，但我不知道它在哪里，所以走路时可能会不小心掉进去。在漆黑的井底，我摔断了腿，然后摔断了腿。”拼命地喊，我觉得我一点自我都没有。”

正如他们告诉我的那样，他们的共同特征是：

徐老师，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去过哪里，自己又在哪里。 我感觉自己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界。 我这十九、二十年的生活，似乎都是为了别人。 活着，我不知道自己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02

空虚的不仅仅是学生

今年7月，我和妻子、女儿在毛里求斯度假。 北京时间14:00左右，我的一位大学生给我发了一条微信。 内容是：我手里现在有一瓶神奇药剂。 我不知道味道如何。 如何。

他是一个有自杀倾向的学生，所以我很快就做出了回应。 我问他这是什么水，他告诉我这是氰化钾，十秒钟就会致命。

这是我进行过的最长的一次危机干预。 当然，这个孩子被救了，是一个非常好的学生。

今年5月份，有一天，我正在上晚自习，校外的心理咨询打来电话，说来了一位来访者，是一名学生，似乎是在宿舍服毒自杀的。 我询问了原委，启动了危机干预流程，找到了宿舍里的同学，并将其送往医院抢救。

我认识他四年了，他入学时就非常优秀。 进入北大的第一个学期，他在全校排名第一，但在那个学期，甚至在那个学期之前，他就试图自杀。

他本来就是一个特别优秀的孩子，能够在学术和科研方面做出非常出色的成绩。 四年来，我们的心理咨询中心、他的父母以及系里的老师都尽了最大的努力让他重回正轨。 四年后，住院、吃药，所有的治疗都用尽了，但他仍然没有生意。 最后，父母决定让他放弃学业，退学回家。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我非常难过。 我见过很多非常优秀的孩子，现在和大家说的也是名校里最优秀的学生。 他们中的许多人有严重的心理健康问题，甚至多次试图放弃自己的生命。

有一名理工科优秀博士生，二年级就完成研究，达到博士级别。 这是他的主管告诉我的。 他多次试图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两次住院并使用了所有药物和电休克治疗。

当他出院时，我问他现在怎么样。 他说精神科医生很天真，很可笑。 如果我表现得很开心，他们会认为我很抑郁，那就没事了。

我想说的是，这不是普通的抑郁，这是一种非常严重的新病症。 我称之为“空洞病”。 我想，并不是只有那些空虚的学生才会有这样的成绩。

我们常说，孩子有问题，很可能是家庭、老师的问题，但孩子自己不会有问题。

03

什么是“空洞病”？

“空心病”是一个比较形象的名词。 或许我可以称之为“价值观缺失导致的心理障碍”。

空心病看起来像抑郁，情绪低落，兴趣丧失，快感缺乏。 如果你去精神病医院，肯定会被诊断出患有抑郁，但问题是所有药物都无效。

我们来看看“空心病”的主要表现。 不能算是一个非常严格的诊断标准，但却是我这三四年来通过与此类学生的接触不断总结出来的一个共同特点。 他们往往是非常优秀的孩子。 换句话说，他是人们眼中的“好孩子”。

1、从症状来看，可能符合抑郁的诊断。

它可以表现为情绪低落、兴趣丧失和快感缺乏。 但与典型的抑郁不同的是，所有这些症状都不是很严重和突出，所以从外表上看，他们可能与其他学生或大多数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

2、他们会有强烈的孤独感和无意义感。

这种孤独感来自于他们似乎与世界和周围的人没有真正的联系，所有的联系都变得非常虚幻； 更重要的是，他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也不知道活着的价值和意义。 什么。

他们取得了如此巨大的成果和成就，以至于他们似乎成了一种瘾，一种毒品。 他们似乎花了很多时间去生活、学习和努力工作，以获得成就感。 但当他发现自己得到了这些东西时，他的内心却依然空虚，有一种强烈的无意义感。

3、平时人际关系良好。

他们非常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需要在别人眼中保持良好的自我形象，需要做一个好孩子、好学生、好丈夫、好妻子。

但这一切似乎都是为别人做的，所以很辛苦，很累。

4.对生物治疗不敏感，甚至无效。

我们有许多病例在该国最好的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 我们用了各种药物，甚至用了电休克治疗一次、两次、三次，但都没有效果。 换句话说，生物因素似乎不负有责任。 他们的问题的主要因素。

5、有强烈的自杀意念。

这种自杀意念并不是因为现实中的困难、痛苦和挫折。 用他们的话说，“我并不是真的想死，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我不知道自己生命的价值。” 它是什么？ 日常生活就像行尸走肉。 既然如此，那还是趁早结束吧。”

因此，他们往往不会采用烧炭、上吊、吃药等痛苦悲惨的方式来结束自己。

6. 通常这些访客遇到这样的问题超过一两天。

他可能从初中、高中，甚至更早的时候就一直很困惑，也可能曾经尝试过自杀。

7.最后，传统的心理治疗是无效的。

他们的问题很可能无法通过改变负面认知来解决，甚至无法通过研究原生家庭的问题，或者通过早期的创伤来解决——你会发现他们与父母的关系很好，尽管也存在这样或那样的冲突。 ，但一般不是父母离婚、早期依恋、早期寄养等典型问题。

作为精神科医生，我们有一张王牌，那就是任何一个抑郁患者如果接受电休克治疗，都可以在短时间内很快康复，但电休克治疗对于空心病是没有用的。

他们有强烈的孤独感和无意义感。 他们从小就是最优秀的学生，也是最乖的学生。 他们也特别需要别人的赞扬，但自杀念头却很强烈。 并不是他们想自杀，而是他们不知道。 我们为什么要活着，活着的价值和意义是什么，所以他们会用更温和的方法，当然也给我们一个拯救他的机会。

然而，核心问题是缺乏支撑其意义和存在感的价值观。

我做了一个统计。 在北大一年级学生中，包括本科生和研究生，有30.4%的人讨厌学习或认为学习没有意义。 请注意，这些都是高考战场上千军万马厮杀的胜者。

还有40.4%的学生认为人生没有意义。 我只是按照别人的逻辑生活而已。 最极端的一种就是放弃自己。

那么我们回到一个非常终极的问题，人为什么想要活下去？ 什么是生命的意义？ 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种情况不仅仅发生在他们身上。 他们会告诉我，我从初中起就有这个疑问，直到现在我才做出了结束生命的决定。 传统的西医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对他们来说是无效的。

此时，对于一个危机干预者、一个心理咨询、或者数百万家长和教育工作者来说，我们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

我们也不得不面对同样的问题，那就是生命的价值和意义是什么？ 我们心里有它吗？ 如果我们没有，我们怎么给他们呢？

04

我们的教育是为了帮助孩子成长

还是我们正在毁掉一代儿童？

我们现在来看看中国的情况。

我使用了焦虑经济学这个术语。 我确实认为，让人们盲目花钱会让人焦虑、崩溃、恐惧。 这大概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特点吧。

我们来看看中国精神障碍的患病情况。 在20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只有十分之一的中国人患有精神障碍。 到2005年，这一数字已达到17.5%。 这里有1000人，我们这里有180人，应该需要去安定医院 大家都应该去看医生，不一定能看到好的结果。

中国人的精神障碍为何变得如此严重？ 事实上，我们并没有任何生物性疾病。 精神分裂症的发病率始终保持不变。 过去30年里，焦虑和抑郁、焦虑症和抑郁变得越来越严重。

我们可以看一下这个数据。 20世纪80年代，焦虑的发病率约为1%至2%。 现在是13%。 我现在使用的数据都是世界卫生组织在最高诊断医学期刊上发表的。 以上，数据来自全国流行病医院调查。

每100个中国人中至少有13人患有焦虑症。 更糟糕的是抑郁症的发病率。

我当精神科医生已有20年了。 当我刚成为精神科医生时，中国精神障碍和抑郁的发病率为0.05%。 现在是6%，12年增长了120倍。 这是爆炸性的增长，我认为其中有一些非常荒谬的事情。 过去的30年是中国经济快速发展的30年。 在这样的发病率下，焦虑抑郁的发病率也迅速上升。 发生了什么？

统计数据显示，美国人比我们更抑郁，抑郁率为9.5%。 为什么我想讲美国，是因为我们这30年似乎特别受美国的影响。 当然，我们有自己固有的文化。

我们来看看现在的教育。 抱歉，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冒犯你。 我们的教育是在帮助孩子成长，还是在毁掉一代孩子？

2000年前后，寒暑假期间，大批学生被送入精神病院。 他们沉迷网络、焦虑、强迫，与父母关系严重破裂。 父母有勇气把孩子送进精神病院。 走吧，可见确实是没有办法应对了。

我们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呢？ 把他们送到网瘾学校，让他们接受电击惩罚——这就是教育吗？ 这是推卸责任。 父母和教育才是问题的根源。 我们看不到问题的根源。 我们只看到他躲在网吧里打游戏。 他为什么躲在网吧里打游戏，是因为教育的失败。

我们教育的最大成就似乎就是学生写试卷。 俗话说：提高一分，杀掉一千人。

你知道吗？ 我在心理咨询中最大的挑战是如何找回同学的价值观——你身边的同学是你的敌人吗？ 他是你一生最大的财富！

我们的教室是什么样子的？ 不断建议孩子们为了取得好成绩而自杀并冒着生命危险。

全国自杀率整体大幅下降，但中小学自杀率却呈上升趋势。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孩子就迫不及待地想上大学，上小学、初中就开始自杀。

我们来看看一些学校都采取了哪些应对措施？ 所有的走廊和窗户都有铁栅栏！

我在精神病院工作，精神病院就是这个样子。

我的博士论文是在监狱里写的，监狱就是这个样子。

但我们实际上有能力把学校变成监狱和精神病院，只需控制这些孩子，让他们上大学，然后让他们成为我的访客。

05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它是如何栽培的？

接下来我要讲的事情，会让大家更加沮丧。

在初步调查中，我对有自杀倾向的学生进行了家庭情况分析，以评估孩子的家庭情况。

什么样的家庭、父母从事什么样的职业的孩子更有可能尝试自杀——中小学教师。

这是38名学生的危机样本，其中50%来自教师家庭，对照组是没有问题的孩子。 教师家庭还是很成功的，教师家庭占所有家庭的21%。 问题是为什么教师家庭的孩子会有这么多问题呢？

我觉得，只注重分数，甚至忽视学生的品德教育、体育教育、美育教育，已经成为很多老师的教育观。 他们充分认可这种教育观，并以同样甚至更加大力的方式落实到自己的孩子身上。 这或许是教师家庭子女心理健康问题高发的主要原因。

当教育商业化时，北京大学钱立群教授有一个我认为非常准确的描述和结论，叫做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是如何培养的？ 如果让我回答这个问题，我想说的是，我们家长、老师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他们向我们学习。 为了取得好的科研成果，我们有时会伪造数据； 有了钱，你可以放弃道德伦理底线； 作为医生，我们可以收红包，拿回扣； 有的老师不在课堂上讲授知识点，而是在下班后的辅导班上讲授……

孩子们向我们学习。

06

教育到底是什么？

什么是教育，什么是学校？ 大学到底是关于什么的？

我首先引用北京大学校长林建华就任时的讲话。 对此他给出了答案。

他说北京大学能为国家和民族的发展做出什么样的贡献？ 国家和民族需要北京大学什么？ 这就是北京大学的使命。 他此话一出，全场800多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但我们似乎早就抛弃了这些，认为高贵的东西不值得一提。 我们现在需要赚钱吗？ 但学生们不再同意了，因为他们不缺钱。 这就是我们社会的价值。 我们相信，能赚钱才是人生更大的赢家。

曾经有一个学生，因为学习经济管理根本不是他想要的，所以辍学了。 当他报考高考，想学历史的时候，大家都嘲笑他，说他脑子湿了才能学历史。 后来，这位同学虽然经济学很好，但还是要求退学。

国庆假期，我带着学生们去了万安公墓，因为我想和学生们一起寻找生命的价值和意义。 我们在墓地里看到了一座非常独特的坟墓。 上面有一位老师，名叫尹泉。 1970年文革期间，尹泉老师冤死，没有孩子。

十九年后，她的学生在墓地给她买了一块墓地，并写下了这样的悼词：

40年来，他遵循指导，修身养德，精心教书，始终如一。 他无辜受过苦，也受过屈辱。 他一生为师，坦诚无邪，为人处事清正廉洁。 他默默奉献于教育事业，一生热爱教师事业。 他的情怀和抱负，值得成为当今人们的榜样。

我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教育工作者有多少学生在生命走到尽头时会对您有这样的评价或肯定。

我想说的是，教育本身是一个非常神圣的职业，但如果我们只把教育当作谋生的工具，当作获取金钱的手段，或者实现其他目标，这当然是一种选择，但是我觉得我们已经放弃了最重要的事情。

07

教育

请给您的孩子美好的生活

我想在这里问另一个问题。 这是我经历这些事情后的感想。

当我和那些空洞的学生交流时，他们为什么找不到自己？ 因为他们的父母和老师没能让他们看到一个人怎样才能活得有尊严、有价值、有意义。 这恐怕是根本原因。

我想问大家，也问我自己：

我们尊重自己吗？ 我们尊重我们的职业吗？ 我们是否把自己的职业视为一种使命和召唤，并理解其深刻的意义？

作为父母，我们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哪里了？ 我们给了孩子真正的爱和陪伴吗？

在这个买木桶装珍珠的时代，我觉得我们扔掉了很多东西。 就像婴儿一样，我们寻求即时的满足。 当我们把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集中在赚钱上，而未能给予孩子最好的陪伴和爱的时候，孩子这个时候没有问题才奇怪。

我们现在的咨询量呈指数增长，增长了50%、100%，我们危机干预的频率也增长了100%。 孩子们在入学之前就已经绝望了。

因此，作为一名大学心理咨询、精神科医生，我呼吁：我们一定要真正拯救孩子们！ 他们带着严重的问题进入了高等院校。 他们接受的是应试教育，他们的创造力被扼杀的教育所摧毁。

一位研究生导师给我讲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他说，一个学生在做研究时总是出问题，这是非常小儿科的问题。 教官找他谈话，问他为什么会出现这些问题，该怎么办。 这个学生笔试第一名。 他说：“老师，我把我犯的错误改写一百遍。” 一位研究生改正了自己的错误，重写了一百遍。 我们小孩子根本就没有长大，还在上小学。

教育到底怎么了？ 我认为，无论我们是父母还是老师，我们都必须是值得学生和孩子尊重的人。 我们要以身作则，以身作则。

我们想给他们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不是分数，不是金钱，而是爱、智慧、创造和幸福。 请给他们美好的生活！

如果遇到心理困扰，可以随时联系爱己心理，遇见爱己，开始爱己